中医书籍浩如烟海,大部分经典及当代医著、医案,是学习的宝贵源泉。尤其是《黄帝内经》、《难经》、《神农本草经》、《伤寒杂病论》为“四大经典”著作。经过历史淘汰,《黄帝内经》、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、《温病条辨》成为新的“四大经典”。
体现活的辨证论治思想,表达的是一个体系,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、《温病条辨》提供了四百余首久经临床考验、组方紧密、疗效卓著的系列经方。
只有烂熟于胸,在一辈子的临床中实践、体会、印证,才能使自己的临床水平得到升华。学习中医要从《伤寒论》入手,它其中的思维方法,这是中医临床的灵魂。条文记得熟,临床才用得活。才能体悟到中医临床的精髓。
如治疗一个中年糖尿病患者,用尽各种西药,血糖始终降不下来。患者表现症状胃肠不适,胃脘饱胀,咕噜作响,大便时干时稀,舌苔薄黄。用半夏泻心汤、调中益气汤、乌梅丸等,先后几个月,效果不明,血糖仍然踞高不下,始终不敢贸然去黄连,因为考虑到黄连有降血糖的作用。
几乎黔驴技穷。偶然一次切脉时,发现虽然时值炎夏,但患者整个手肘冰冷,思索万千,晃悟正是《伤寒论》所云“四逆”证。腹中咕噜作响,即肠鸣音亢进,正是《金匮要略》所云“水饮”证:“水走肠间,沥沥有声”。
舌苔薄黄有热的假象。改用大剂量四逆汤合己椒苈黄丸,迅速取效,血糖下降。还是《伤寒论》条文不熟,自己辨证论治的功夫没有到家。《温病条辨》继《伤寒论》之后《温病条辨》是又一部较好体现辨证论治水平著作。
格式与《伤寒论》相同,条文加注解,把温病的全过程,从头到尾地展示开来,把治疗的方药穿插进去,使得一书在手,全局在胸,理法方药俱备。使用一百八十多首方剂中,有几十首为自叶天士所制,叶天士是医学史上少有的杰出临床大家,但他治疗温病确是个案,散见于《临证指南医案》中,开出的方药既无方名,又无剂量。经吴鞠通拟定方名、确定剂量之后,纳入到《温病条辨》中,如今成为温病名方。
《温病条辨》中的许多条文,也是直接从《临证指南医案》中引用的,然而,《温病条辨》作者本身是个业余医生,青年时期主要职业是应聘在京城抄写《四库全书》,一干就是十多年,撰写这本书的时候,他本人虽然也经历过“京师大疫”,治疗过一些温病患者,在他晚年成书的《吴鞠通医案》中回忆起二、三例,但他并没有成熟的、成体系的温病治疗经验。
因此《温病条辨》的条文及其内容,远不及《伤寒论》的灵动和内涵的丰富。温病用三焦辨证模式,也是叶天士在《三时伏气外感篇》中提出的,更早则有喻昌等人。吴鞠通将其发展为温病辨证论治的纲领,与卫气营血一纵一横,交相辉映,成为一种立体的辨证方法,原本不错,但他却提出温病的发展是“始上焦,终下焦”,这就未免失之偏颇,忽略了伏气温病一开始就表现为下焦内热的传变规律。
又如,吴鞠通总结叶天士治疗温病的经验,并不全面,遗漏很多,有的在形成固定方剂时,概括的尚不完整,如“三仁汤”,叶案中用得非常多,是他的一大特色,但宜叫做“二仁汤”,因为几乎不用苡仁,多用石菖蒲,而吴鞠通则加苡仁,去石菖蒲,命名为“三仁汤”,这样一改,容易误导,以为湿温初起,当三焦同治,王绵之先生对这点很有看法,认为湿温初起的重点,应当放在上焦,这是对的。
叶霖、王孟英对吴氏的失误,均有所批评。这些失误,大概都与吴鞠通当时的临床经验不足有关。但总的来说,《温病条辨》毕竟是总结了历代医家治疗温病的理论与经验,并且基本概括出了温病发展的基本规律,给后世提供了治疗急性传染病的一整套成熟的方药,完成了几乎可以与《伤寒论》六经辨证媲美的卫气营血、三焦辨证体系。学《黄帝内经》不必象读《伤寒论》那样死读,它毕竟是理论书,不是临床著作,四十岁以前不必读《黄帝内经》全书,可以读《内经知要》。
《内经知要》简明扼要,对领会中医理论体系、开阔思维、指导临床有好处。到年纪比较大了,临床经验比较多了,对社会和事物的理解能力深刻了,再读《黄帝内经》全文,才能真正读懂,第二,要备读几种书。所谓“备读”一词,意思是:对某些书,要完整地读几遍,尽量记住中间的内容,读完还要备用,时常翻阅,一辈子参考运用。
《医宗金鉴》、《张氏医通》、《临证指南医案》。每本都可称‘执一书而治天下病’,《医宗金鉴》,是名医吴谦于乾隆年间奉旨率四十余位御医所编,目标非常明确:是为培养中医临床人才所编写的。理论部分只有《伤寒论》心法要诀、《金匮要略》心法要诀,然后是内、外、妇、儿、骨伤、针灸各科,紧扣临床这个核心。每个病一、二首方,每个方都疗效显著。这部具有“皇家气派”的大著作,完全不讲深奥的理论,以歌诀的形式写成,通俗易懂,易于记诵。流传极广,过去很多中医学徒就是靠读诵这本书,打下了一生的临床基础。
《张氏医通》,是名医张石顽所著,参编的也有二十余人。这本书的特点是对每个病的源流及历代治法,都有介绍,辨证非常详细精确,治疗的方法丰富详尽。例如,痹症一病,详细到手指疼痛、脚跟疼痛、均有治法。作为临床参考,价值很高,但是不好记诵。
《临证指南医案》,虽然是叶天士个人的医案记录,但他学贯古今,摄纳百家,浸融临床半个世纪以上,治病经验之丰,是无人能及的。不断阅读,反复揣摩,对自身临床水平的提高,大有助益,只是难读,不易体会到其中的妙处。近年来,北京中医药大学的陈克正先生撰写了《叶天士临证全书》,将叶氏所有的医案,按照疾病分类,将每个病案所用的方药,全部确定剂量,冠以方名,附以作者本人的方解,给我们学习叶天士的临床经验带来了很大的方便。
此外,人民卫生出版社的《专科专病名医临证全书》、中国中医药出版社的《古今名医临证金鉴》、上海科技出版社的《实用中医内科学》,均堪称集现代名医临床经验之大成的著作,在中医界影响很大。每一家出版者社通过自己的这个“品牌”,汇集了当代大批著名中医专家的学术观点和临床心得,篇幅之宏,体例之全,内容之丰,选方之精,均是前所未有的,既能全面反映古今医家的成就,又能吸收现代研究的成果,代表了当代名医的真实水平。毫无疑问,其整体水平远远超过了清初国医的“三大名著”。这是我近年来备读的新“三大名著”。
读好用好以上这几种书,恐怕要花一辈子了功夫,但遇到疑难病,从中确实能够借鉴古今名医的经验,找到解决的方法,如果誓愿成为一个中医临床家,这种付出,是值得的。
单科著作以及小册子,有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、《傅青主女科》、《辨证奇闻》、《外科正宗》、《针灸大成》、《审视瑶涵》、《医林改错》、《医学心悟》、《验方新编》、《串雅》等。一定要读原著,才能体会到其中细微之处。例如,我曾经治疗过一个患者,得病十余年,全身逐渐变黑,肌肤甲错,西医未能确诊是何种病,病人也没有其他痛苦,唯有心口觉热,即使冬天,胸部也不能盖被子。我斟酌再三,忽然想到这就是《医林改错》中讲到的“灯笼病”,用血府逐瘀汤,达120余剂,不仅心口热消除,且全身肌肤恢复正常。如果不是读过原著的这一条,是不可能选择这首方的。
我用的很多单方、验方,都是来自《验方新编》,我很重视江湖医生、民间医生的经验,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受到《串雅》的影响。我治疗妇科疾病的主要依托,是《傅青主女科》。读傅氏对妇科病的论述,见其处处标新立异,与传统的观点唱反调,鄙夷者说其文字俗,赞赏者说其文字雅;考察他所创制的方剂,却大部分出自四物汤、逍遥散、理中汤三方的变局,看不出有什么离奇之处。但为什么此人会有“妇科圣手”之称?
为什么其书能享誉临床三百余年而不衰?只有仔细领会,才能发觉,原来此书:方不奇而立意奇,药不奇而用量奇;其方大多以滋补肝、脾、肾为主,兼以疏肝,非常符合妇女的生理、病理机制,因而在临床上效如桴鼓。他的方子用得活,不仅能治疗大部分妇科疾病,而且对许多内科病都有疗效。另外,有题名为陈士铎著的《辨证奇闻》,写作手法和遣方用药的特点均与《傅青主女科》相同,临床价值很高,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。